第190章
作者:飞天    更新:2021-12-07 01:19
  杀人兽的身体完全展开后,尺寸暴涨三倍,敏捷彪悍的气势,比起食肉动物中的“天生杀手”美洲豹来也毫不逊色。
  如果没有突如其来的一支长枪直插杀人兽喉管的话,何东雷或许就要终生变成残废了。杀人兽一动,我便敏锐地判断出了它的攻击方向,瞬间跨步到何东雷身边,迎着杀人兽的大嘴,长枪飙射出去,死死地顶在了它的喉管里。
  何东雷怪叫一声倒翻出去,一头撞在墙上,随即摇晃着倒地。
  所有的警员都被这一幕惊呆了,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。现在想来,黎文政一个人敢于独探鬼墓,面对红龙藏下的几千人马和诡谲莫测的大群杀人兽,他的胆量和勇气绝对是世所罕见的。
  我的食指稳稳地扣在扳机上,近在咫尺地盯着这只杀人的怪兽。
  梁举死得真是冤枉,他虽然渴求一夜成名并且为了这个目的不择手段,但却罪不致死,更不应该下场那样惨烈。这一刻,我终于亲眼目睹杀死他的怪物了,留这东西在,港岛不知道还要有多少无辜民众遭殃。
  杀人兽同样在死盯着我,两只眼珠如同两团坟岗上暗夜里诡异亮着的磷火。忽然,它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,身子骤然后退。
  我扣下扳机,杀人兽的后背上立刻溅出了一团暗红色的血花,但它的后撤仅仅是暂时的脱困手段,身子就地一滚,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,随即弹射起四米多高,向我头顶猛扑。猫的爪子锋利如刃,而像它这样经过变异的生物,指爪上蕴藏的杀机更是无法用语言形容。
  “就在这里做个了解吧——”我举起长枪,根本不必瞄准,枪口便牢牢地指定了它,等到我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五尺的时候,果断地连续扣动扳机,把枪膛里剩余的八颗子弹,一起送入它的肚子里。
  杀人兽的生命力果然顽强,在中弹的刹那连续空翻,从栏杆顶上坠下,跌入了一望无际的黑暗里。
  我有意识地放弃打它的头部,是想保留这杀人兽的主要体表特征,做一次系统的分析研究,看看它与普通的黑猫有什么不同。可惜,我低估了对方,又一次被它逃掉了。警员们不肯就此罢手,全体追击,并且打电话要求总部迅速派警犬过来。
  何东雷手上的伤势不清,经过简单的包扎后,他蹲在狄薇的尸体旁边,久久不肯离开。
  那是他的人,不明不白地坠入魔道,险些突然反噬,他的确是得好好反思一下了。
  “不想对我说些什么吗?”我把何东雷搀了起来。死人是不会说话的,多看无益,不如把精力放到眼前的正事上。
  何东雷长叹:“你想听什么?任我笑的口供,还是转世活佛的预言故事?沈南,我不想别人一直看我笑话,你走吧。”
  他能承认自己带走了任我笑和达措,我们之间的芥蒂总算消失了一部分,而且他是官场中人,所做的一切事都身不由己,要为组织利益考虑,不像我和方星一样洒脱自由。要想跟他合作,就不得不忍受这些东西。
  我默默地转身,走回小客厅,翻看着那些撒得满地都是的打印资料。
  这份报告的大概意思就是狄薇发现了“空气之虫”,但它们并不完全听从吩咐,还需要进一步的琢磨历练。满纸上出现频率最高的就是“空气之虫”这个词,字里行间用了相当多的不确定语气,显示出狄薇书写这份报告时的困惑心情。
  “沈南,从这些文字里,能发现什么?”何东雷早就失去了昔日的飞扬嚣张,变得异样的沉郁。
  “狄薇在说谎,向所有人说谎。”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。
  梁举的死,是港岛医学界的损失,而他为了这些诡异而荒诞的东西不惜只身犯险,更是一次最没有价值的尝试。很可惜,在他打电话来的那个凌晨,我没有意识到他的处境有多么奇怪,没能帮上他的忙,才导致了这种结果。一念及此,一股无法开解的自责又涌上来,弄得自己头昏脑胀起来。
  “她是组织的人,曾受过严格的体能与智能训练,并且是上面最信任的一流谍报人员,我对你的结论无法苟同。”何东雷摇头,从栏杆边探出身子,俯瞰着黑暗中不停晃动的手电筒光柱。
  按照惯例,能够独当一面的间谍人员的确具备了常人难以企及的专业素质,五角大楼方面对自己麾下的人马也应该有这样的自信、自傲。不过,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时时在变化,而裁判员的哨子也并非总掌握在美国人的手里。
  综合之前发生的种种诡异事件,我能预感到红龙安排的“保龙计划”正在一步步浮现出来,从各个环节上突破围剿者的天罗地网。一旦那计划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,也即是何东雷等人一败涂地的日子。
  “她有什么理由说谎?被梁举收买了?抑或是被港岛黑道控制了?至少我没看出有这样的迹象,不是吗?”何东雷的目光仿佛被那些光柱吸引住了,不再转头看我,只是喃喃自问,企图以缘木求鱼的方式解开发生在中医大里的两次杀人兽事件。
  我忽的一声冷笑:“何警官,我该走了。你说的没错,锄暴安良、惩治犯罪是警方的事,我该回去老老实实地做自己的妇科医生,没理由继续停在这里,再见。”
  毫无疑问,他也在撒谎,为了隐瞒真相,不惜采用这种掩耳盗铃的愚蠢手段。再等下去,亦是自讨没趣罢了。
  何东雷耸耸肩,向我伸出右手:“那么,不送了。”
  我避开他的手,淡淡地提醒:“下次临阵杀敌,记得保护好自己的双臂,我可不想看到你坐残疾人专用座席离开港岛。”没有我那神来一枪,这条手臂早就给杀人兽咬掉了,聪明如何东雷,不会连这份人情都看不出来。
  他的脸红了一下,以一声冷笑代替了所有未尽的客套话。
  我穿过客厅,缓步下楼,半分钟后便已经站在楼外的空地上。
  “谢了,朋友。”何东雷在阳台上招手,态度生硬得如同冬天屋檐下悬垂的冰棱。
  梁举和狄薇的死把出现在中医大的线索全部掐断了,除了失望和挫败感之外,我在这里什么都收获不到。
  “不必谢,湄公河蜘蛛黎文政是条令人钦佩的好汉,希望你能跟他一样。”这是我们之间唯一的共同话题。
  何东雷仰面长叹,突兀的喉结前伸,显得颓唐沮丧之极。
  “你们喜欢说‘人在江湖身不由己”,其实在官场中的人,又何尝不是‘身不由己’?”他欲言又止,连声三叹,佝偻着背伏在栏杆上,眼神黯淡地盯着我。
  我刚刚要说什么,心口蓦的一疼,似乎是有一根锐利之极的绣花针直戳进来,刺到了心脏的最敏感之处。同时,双手脉门、双脚踝骨、左右太阳穴、脑后玉枕穴和百会穴都有剧痛传来,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立刻将我笼罩起来。
  “喂,你怎么了?”何东雷翻身跃下来,单手抓住我的肩膀。
  在我眼里,他的脸一阵阵扭曲变形,像是哈哈镜里映出来的古怪图像。刺痛感越来越重,渐渐地,似乎有二三十根绣花针依次扎入了我的血脉中,再随血液流动,边走边刺,循环流向心脏。
  我说不出话,艰难地伸出左手,抓在何东雷腕子上,拼命地捏紧,再捏紧。
  “喂喂,你醒醒,你醒醒!沈南——”何东雷的声音也慢慢地模糊了。
  夜色墨一般浓黑,我睁开眼睛,却什么都看不到。
  “第三十五卷,‘空气之虫’进入羊的脑髓体之后,改变了这种动物终生食草的天性,可以自由进食肉类、虫类。由此可以判定,‘空气之虫’自身也会自由进化,第三批被虫体控制的羊,能够改变同类的交流方式,发出简单的交谈词汇;而第七批则长出了两对翅膀,能够进行低空飞行,但这都不是我所需要的——”
  有个女人的声音在低语,我能听到她转着圈子踱步的声音。
  “强大,我需要把任何试验品变得无比强大,并且极具贪欲和侵略性,生命的唯一目标便是毁灭眼前的一切。呵呵,这世界早该毁灭了,当所有生物被它们杀死后,一场自相残杀的终极战斗就会无可避免地发生。就像这个星球上最普遍的人类生物一样,不停地残杀同类,并且以这种残忍的游戏做为存在的最大乐趣。呵呵呵呵,那样就好玩了,我将是唯一的观众——”
  她似乎是穿了一双金属的鞋子,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“喀喀喀喀”的动静,并且引起了一阵阵深远的回声。
  我努力保持沉默,听任她低沉的冷笑一再响起。
  “祭司,太阳神的光芒就要进入金字塔的门口了,所有的民众都在跪拜祷告,请您让帝王谷的山坡上重现青草、遍地羊群,连尼罗河的王族们也都到了。”一个苍老的男声从几十步外传来。
  “急什么?让他们等着就好了,反正生命从降生的那一刻便已经走向死亡,等与不等,都是在虚耗生命。我派你去建造的东西怎么样了?到底还有多久能完成?”金属鞋子的声音到了我的身边,缓缓地停下。
  “‘五重鬼楼’的设计图纸太复杂,工匠们根本看不懂,只是按照建造金字塔的模式去做。结果,第十五次的结果仍旧是被尼罗河水冲塌,没办法飘浮在水面上。祭司,您说过的可以自由移动、涉水过海的大楼到底是怎么建成的,能不能再重复一遍,好让下面的人开窍?要不,杀了这批工匠,下一批还是只能浪费时间,一点成绩都没有。”老头子诚惶诚恐地禀报,看来对这女人极其敬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