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姐，你有这么多的好东西啊，这衣裳、首饰可真多。”李盼娣在李招娣的房间里翻翻捡捡的，毫不避讳。“这件衣裳好看，大姐长得黑，穿这种黄色的不好看，还是给我穿吧。”
  那边李招娣张了张嘴，刚要开口，就听到妹妹道：“还有这件衣裳，怪俗气的，就给来娣穿吧。”李盼娣简直像是到了自己家里，习惯性的支配者姐妹们的东西。她虽然是家里的老二，但是大姐是个窝囊的，又是忍气吞声的性子，平日里长辈不在，姐妹几个都是她在做主的。
  李来娣一听高兴的什么似的，也顾不上吃东西了，忙去抓那件新衣裳。“我就一身新衣裳，这件衣裳正好给我穿。”虽然衣裳大一些，但是可以改小啊。“二姐，我也喜欢那件黄色的，你把那个给我吧。”那样鲜亮的颜色，上好的纱，她从未穿过。别说穿了，摸都没有摸过。
  “都给你一件了，你心咋那么大呢。”李盼娣打掉妹妹的手，“你那手那么粗糙，别给我刮起丝了，到时候可没地方补去。”她嘴上说着，怕妹妹真的刮坏了那纱，就干脆卷吧卷吧，把那薄纱塞进了衣裳里面。这样的纱，她只在苏可心的头上见过，就是这样的花儿，一朵都要卖十八文钱呢。老天爷啊，这么一件衣裳，得多少钱？
  “大姐你这太败家了，这么好的棉布，咋就做了小衣裳呢。这么老多布，毁一毁能给我做两件衣裳了。”李盼娣摸着，那棉布真舒服啊，可惜，她连这样一身衣裳都没有，更别提这种贴身的小衣裳了，只一件旧肚兜，还不知道是捡了母亲的还是大姐的。
  好衣裳太多了，李盼娣干脆拿出一块包袱皮，挑了五六件衣裳，一股脑的塞进去，又见这屋喝水的竟是茶杯和茶壶，这样的好东西，家里可没有。
  结果她刚伸出手去拿，李招娣就拦住了她。
  “大姐，不是吧，你这也太小气了。”李盼娣不等大姐说话，就振振有词的。“这么老多的东西，族长家里还能差这点儿东西咋地啊？你赶紧的，把这给我带回去，回头你管姐夫要更好的。”
  李招娣就是再不爱说话，也不敢真的让妹妹把这里的东西都搜刮走了。
  “盼娣，这些真不行。”小姑娘不但拦住李招娣拿这些茶具，更是把那包袱里的衣裳都拿了出来，犹豫一下，拿出两套贴身穿的小衣裳。“这两套衣裳是里面穿的，我还有一套换洗，你们俩把这个拿走吧。”家里太穷了，妹妹们连贴身的衣裳都没有的穿，自己也是十三岁的时候长大了，母亲才把自己一件洗的发白的肚兜给她穿了。家里太穷了，补衣裳想要找一块完整的布都不容易，更别提新衣裳了。
  她话音刚落，李盼娣就红了眼。
  “李招娣你可以啊，这是攀了高枝，就不认识我们这些穷酸妹妹了吧。你这两件破衣裳，是打发叫花子啊？”李盼娣指着大姐李招娣，那小嘴巴拉巴拉，像是竹筒倒豆子似的。“你这是看不起谁呢，不就是嫁过来族长家了吗，你瞅瞅把你嘚瑟的，还拿这种破东西打发我们，我告诉你李招娣，你可别忘了，你就算是嫁出去了，也是老李家的人。”
  “不是的，盼娣你不知道。”李招娣着急的想要解释。“我在这里，这些东西都是族长家里给置办的，管事的妈妈说了，这些东西不能随便给人的。”东西就这么多，她若是自己穿的太差，丢了主人家的脸面，到时候那家法.......想到进门那一日毫无脸面的家法，李招娣眼睛也红了。
  “你们只看到我如今的好日子，可知道这大户人家的规矩多。”不说别的，只一个走路，她就被教训了几次，到现在身上还是肿着的。府里都明着说了，摆明了就是防着她的家人，她要是真做了，只怕这里才要容不下她了。
  李招娣是差点儿死过一次的人，哪怕在这里时不时的要挨打，可也要比家里那种没来由的责打要好，至少这里有个由头，只要不做错事儿，她在这里好吃好喝的，不知道比家里好了多少倍。她甚至在想，哪怕少爷永远不要自己，那么在这里做一辈子的丫鬟，她也是愿意的。
  只是这些事儿，她不知道怎么跟妹妹说。
  “李招娣，你着可真是攀了高枝了，就拿这种谎话来骗我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，不就是不想给我们吗，自己舍不得，还说什么主人家不让，你.......”
  她话音未落，就见之前引路的婆子站在门口，板着脸。“招娣姑娘家里来人了哈。”婆子淡淡的开口，却是吓得李招娣急忙起身。“李妈妈好。”李招娣按着学着的规矩行礼，恭恭敬敬的，更加的小心翼翼。
  李盼娣姐俩到底有顾忌，就不敢吭声了。
  婆子咳嗽一声，“按理说姑娘家里来人了，我原是不该过来的。只是这到底是主人家的地方，在主人家的地方大吵大闹，吵到了主子，招娣姑娘是忘了规矩吗？”她并没有大声呵斥，只是平平淡淡的话，却是吓得李招娣登时跪下了。
  “是.......是招娣没有管教好妹妹，是我的错，都是我的错，不关我妹妹们的事儿。”她见两个妹妹还傻站着，忙拽了他们一把，“还不快跪好。”
  李来娣到底是年岁小，吓得赶紧跪在姐姐身后，还努力缩着脖子，很怕那婆子看到自己似的。倒是李盼娣，梗着个脖子，“你这下人也太没有规矩了，仔细我让我姐夫收拾你。”哼，不就是一个奴才吗，有什么资格冲自己大呼小叫的。
  婆子却不恼火，也不纠正李盼娣的话，只是道：“来者是客，我老婆子哪有惩罚客人的道理。”她目光转向了李招娣，“既然是招娣姑娘做错事儿，家里自然是要罚的。”说着就伸出了手。
  李招娣一愣，“在......在这？”小姑娘一瞬间小脸涨的通红，嗫嚅道：“请.......请李妈妈.......”
  婆子却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，“规矩都忘了，真是该罚！”大喝一声。“还不快去！”
  李招娣眸子里含着泪，取了墙上挂着的一块板子，在李盼娣姐妹俩错愕的目光注视下，自己在炕边撅着摆好了姿势。“招娣坏了规矩，请.......请李妈妈责罚。”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。
  看着那提着板子走过来的婆子，李盼娣尖叫一声，“我大姐是我姐夫的人，你不能打！”
  婆子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，“她不过是我们府上的一个丫鬟，谁告诉你她是我们少爷的人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