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个个的，都死哪儿去了？一大早上就不见人了，还得让我老天拔地的干活，完犊子玩意儿，谁都指不上。果然这不是亲生的就不行，你对他们多好，一个个的都跟那白眼狼似的，眼瞅着老人这叫人呢，也不知道答应一声，是都死了咋地？”
  一大清早的，李王氏那中气十足的叫骂声就响了起来。只听这动静，就知道这老太太身体倍棒，估计再活几十年那是不成问题的。
  李德生从后院匆匆忙忙的跑过来，“娘，你是有啥事儿咋地？我在后院翻地呢，没听到。”家里这院子一直没收拾出来，他已经把家里的田地收拾的差不多了，如今就差这个菜园子了。
  “还不是你那婆娘整日里偷懒，不然这菜园子咋才整呢？”李王氏斜着眼睛看着李德生，“你这次出去做工赚钱，我也没要你一文钱，不过德生啊，你可得知道，这个家里啊，只有娘跟你才是一条心的，你那俩丫头片子，回头嫁人了，还不是跟你家那老大一样，这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，你啊，指望不上。”
  李王氏苦口婆心的，不遗余力的拆分李德生和妻女的关系。“再说你那媳妇，嫁过来这么多年了也没给你生个带把的，要我说，你这累死累活的给他们娘几个有啥用，还不如好好孝敬娘，回头娘给你娶一个大姑娘，到时候再生个儿子，那时候你才能挺直了腰杆子做人。”
  没有儿子这件事儿，一直是李德生两口子心头的一个坎儿，这会儿听李王氏提起来，李德生这本就佝偻的后背更是弯的不行。
  “孩子他娘，挺好的。”吱吱呜呜半天，李德生就憋出了这么一句，他虽然觉得自己没有儿子直不起来腰，却也从来没有想过休妻再娶的事儿，或许，这就是李德生身上的闪光点。不管这个男人活的多么卑微，至少他对妻女是全心全意的好。
  “我也不跟你说那么多，你啊，就品吧，这人啊，还得细品才行。”李王氏也不耐烦跟李德生墨迹，就道：“你媳妇呢？这一天天的总也不见个人，这是又去哪儿浪了？”
  这话，说的可是太难听了。
  李德生涨红了一张脸，“孩子他娘不是那样的人。”瞥到老太太嫌弃的眼神，也知道这种解释苍白无力，忙道：“孩子娘听说苏家有菜种子，就想去要点儿，咱家这种子冬天受潮了，怕种不出来。”
  既然是正事儿，李王氏不好说什么，却也嘟囔道：“早寻思啥去了，这屎憋屁股门子了，才想起来。”翻了个白眼，反正她一天不骂几句，心里就不痛快。
  好在李德生这么多年也习惯了，因此上也没再说什么。
  李王氏这才说起了正事儿。
  “让你媳妇回来，我有话跟她说。”顿了顿，“你先跟我进来吧。”
  李德生见李王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，这可是这么多年没有的样子，忙放下工具跟进了上房。
  “老三这还没起啊？”进门看到李宝还捂着大被子睡觉，李德生的眉头就是微不可查的一蹙，再看李宝睡觉的被子都是崭新崭新的，那上好的缎子面，就算是他的妻女，连一身衣裳都做不起，可是那样的好料子，却被李宝用来做被褥。
  想到自家媳妇偷偷给自己说的事儿，李德生这心里就一阵迟疑。莫不是李宝兄弟，真是媳妇说的那样？可是不能啊，好好的大男人.......
  正想着呢，那边李王氏就拉着李德生在炕梢坐了，炕头的位置自然是李宝在睡觉。
  “德生啊，娘想跟你说个事儿，你兄弟这岁数也不小了，我寻思着，晓春才十四岁你们都给张罗着娶媳妇了，就惦记着给你兄弟也张罗一个。”
  李王氏话音未落，就看到炕头的李宝动了一下，头往出探了探，随即就不动弹了。
  李德生垂着头，倒是没有注意这个细节，只是道：“老三今年也十六了，早就应该给说亲事了。只是.......”他顿了顿，“爹年前才过世，老三这边？”哪怕不是亲生的，也叫了这么多年的爹，族谱虽然没上，官府那边也是李家的孩子，这名声上可是不好听啊。
  李王氏罕见的没有怼人。
  “是、是、是，我也是这么想的，宝儿咋说都是你爹养大的，就算不是亲生的，也不能干出那种让人戳脊梁骨的事儿。”李王氏这件事儿上倒是想的明白，只是她目光躲闪，透着一股子算计。
  “是这个说法，我合计着，先给宝儿寻摸一个媳妇，咱们也不图人家姑娘啥嫁妆不嫁妆的，只要人品好就行，咱们先把亲事定下来，也不着急办事儿，等宝儿守孝满了三年，再成亲也不迟啊。”
  按照律法规定，父母丁忧那是要守孝三年的，哪怕庄户人家也是一样，不然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。这种事儿，李王氏也不敢胡来，不过她明显是透着一股算计。
  李德生倒是觉得妥当，“老三今年也十六了，守孝三年，到时候也十九岁了，就是不知道，人家姑娘愿意不愿意等上三年。”他说的中肯，但是李王氏听了这话就不乐意了。
  “她有啥不愿意等的啊，我们宝儿多俊秀的一个少年郎啊，再说宝儿如今跟着镇上的贵人，那是谁想嫁过来就嫁过来的吗？哪怕是先定亲，那也得是个家世啥啥的都得配得上我们宝儿的才行，也不是啥阿猫阿狗都能够的。”
  李德生嘴角抽了抽，果然，这才是他认识的李王氏。
  “娘说的是，说的是。”他垂着头，也没吭声，这么多年的生活，让他明白了，在李王氏面前，还是听着比较好。
  果然，就听李王氏道：“你们两口子在村里也帮着瞅着点儿，看看谁家的姑娘合适，也不用太大的，我觉得十七八岁的姑娘身子长开了，岁数大知道疼人，对我们宝儿也能好。”十七八岁，正是好生养的年纪啊。李王氏眸子里透着一股子算计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  “十七八岁！”李德生张口结舌的，“可是，这是不是太大了点儿啊？”等李宝守孝期满了，那姑娘可都要二十岁了，再说谁家十七八岁的姑娘还不定亲啊？
  这可太难了。
  李王氏却唬着脸，“让你半点儿事儿磨磨蹭蹭的，我跟你说，这件事儿办不好，你家晓春的亲事，我就给定了！”
  晴天霹雳一样，李德生彻底傻眼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