咯咯咯......
  大柳树屯一处院子里，一个小老太太身手矫健的逮住了一只老母鸡，那手指头熟练的塞到了鸡屁股里面，就那么一戳，老太太脸色就变了。
  “哼，鸡蛋没了，你们几个赔钱货，今天要是不说实话，看看我不抽烂了你们的皮子。”老太太松开了那母鸡，显得小心翼翼的。
  这可是下蛋的母鸡，一年到头油盐酱醋的，可都要卖了鸡蛋来换。这些鸡在家里可是极金贵的，因此上老太太格外仔细。
  窗根底下，四个丫头排排站，年龄有大有小。
  “说吧，哪个馋死鬼偷吃了老娘的鸡蛋？是不是你二丫头？”老太太突然摸起来一根烧火棍，遥遥指着一个干瘦的小姑娘。
  “才不是我呢，干啥每次都问我啊，奶奶你咋不问老三呢？”小丫头别看年纪不大，胆子明显不小。
  “不是我不是我。”老三急忙撇清关系，“奶奶我今天挖菜去了，我去河边了，奶奶你看那一篮子的野菜，可都是我挖的。”
  老三明显也是个聪明的，这要是说自己偷吃了鸡蛋，奶奶还不得打死人啊。
  老太太就眯着眼睛从他们身上一个一个扫过去，“不是你们偷吃了，还能让鬼偷了我的鸡蛋啊？”她走到了近前，四个小丫头吓得往后缩。可后面就是土墙，还能缩到哪里去？
  “大丫头，那就是你偷吃的。”老太太抡起烧火棍劈头盖脸的砸下去。“就你一天天的在家，我的鸡蛋不是你吃了还能让鬼吃了？”
  老大已经十四岁了，是个大姑娘了，这个年纪的姑娘要开始定亲了，一般就算是庄户人家，这样大的姑娘也很少出去。倒不是怕抛头露面，而是怕让人占了便宜，那姑娘烂到手里不说，以后家里的孩子名声也就不好了。
  所以哪怕再穷的人家，这个年纪的姑娘，也是很少出门的。
  这也就是为什么李晓竹要自梳的原因。她已经十三岁了，虽然定了亲，可到了这样的年纪也不能经常抛头露面了，那是要被人背后讲究的。可是他们家的情况，如果她不出面，难不成啥事儿都指望年幼的弟弟、妹妹出头？
  “奶奶，我没偷吃，我没偷吃。”小姑娘吓得缩着膀子，却是一点儿都不敢躲开。那烧火棍砸在胳膊上、后背上、大腿上，顿时一道肿起的檩子，小姑娘疼的眼泪汪汪的，只不住的哀求着。“奶奶我没偷吃，我没偷吃鸡蛋呜呜呜.......”
  角落里，一个瘦弱的女人几次想要上前，却是一声都不敢吭，只管呜呜的哭着。哪怕是哭，也不敢声音太大，很怕吵闹到谁似的。
  最小的孩子才四岁，也是个小丫头，头发稀疏焦黄，小脸尖尖的明显透着一股营养不良。小姑娘看到姐姐挨打，嚎啕大哭。
  “呜呜，奶奶不要打姐姐，姐姐没有偷吃呜呜，娘，娘，爹呜呜......”
  其他两个年龄稍大一点儿的小丫头都透着一股劫后余生，可是看着在地上翻滚的大姐，不知道为什么，两个小姑娘的脸上都是木然。
  从有记忆开始，大概这种事儿看的多了，女孩子也就习惯了。
  “娘，你打大丫头干啥，这还要定亲呢，打坏了可咋整？”一个男人从屋里出来，打着哈欠，一脸的苦大仇深，不知道的还以为别人欠了他多少钱呢。他其实刚刚过了而立之年，可是瞧着那年岁，不知道的还以为四五十岁了。
  “一群赔钱货，打死了拉倒，死了倒也干净了。”老太太骂骂咧咧的，却也不再打老大了。“养活你们这些赔钱货干啥玩意儿，还不如卖了干净，好歹还能换几斤大米吃吃。一个个的，干活没看你们多能耐，这吃饭倒是一个顶俩。”
  老太太看着那一大篮子野菜，倒是没找老三的麻烦，反而盯上了老二。
  “你出去浪了一天，干啥玩意儿去了？一天天的干吃饭不干活，你还想咋地？”老太太越说越生气，抡起烧火棍就打。“山上你不敢去，说啥有狼，那河边那蒿子你就不能割回来烧火啊？啥玩意儿都得我告诉你啊，吃饭咋不用我告诉你呢？”
  噼里啪啦，顿时，二丫头的哭嚎也响起来。
  “奶奶我不是偷懒，我真不是偷懒，那山上有狼，我要是让狼吃了那可咋整，奶奶你不是白养活我了吗。”老二不像是老大那么老实，不停的躲闪着，还往老三身后躲。
  “二姐你干啥玩意儿，别往我后面躲，哎呀奶奶我可没偷懒。”老三就跑，老二在后面追着躲闪着，“蒿子都让人割没了，我还能割啥啊呜呜，奶奶别打，别打，我没有偷吃鸡蛋，我知道鸡蛋是谁吃的呜呜，奶奶别打我了。”
  一听说偷鸡蛋的小贼找到了，老太太眼睛就是一亮。
  “你快说，鸡蛋到底谁吃了？”老太太不但没有停下打人，反而更生气了。“刚才我问你们，你们一个个的都在这给我装死，这会儿你又知道了，是不是骗我的？”
  老太太别看年纪不小，这打人的力气明显不弱。
  “你个死丫头，赔钱货！”
  老太太骂骂咧咧的，就一人抽了一棍子，却从来没有一棍子落在姑娘们脸上。
  “都给我把嘴闭上，再嚷嚷就都卖出去。”老太太这话一说，四个丫头一下子就安静了，就连最小的那个都不敢哭出声儿了。
  卖出去这样的话，在这个家里绝不是吓唬人的。尤其是几个大的知晓，家里那个最小的妹子......“奶奶我听话，你别卖我。”最小的小丫头抽噎着，却不敢大声哭。
  老太太心烦，就没好气道：“都给我闭嘴。二丫头你说，我的鸡蛋到底谁偷吃的，今儿要是不说清楚，就都别吃饭了。”
  “是来娣吃的，就是老三吃的，我都看到她吃完鸡蛋，还把鸡蛋壳子扔鸡窝里了，奶奶不信你去看看，那鸡蛋壳子老母鸡都没吃干净，还有碎渣呢。”
  “李盼娣你可别瞎说。”老三一声尖叫，“奶奶我也说，二姐也偷吃鸡蛋了，是她先吃的，我才吃的。”
  “好啊，你们两个死丫头，当我是死的啊，还敢偷吃鸡蛋，你们这俩赔钱货，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们的，都给我站住，屁股蛋子给我撅起来！”
  李晓萱隐在空间里，已经没有什么兴趣看下去了。
  这样的家庭，或许有他们的悲哀。
  但是她觉不允许苏晓树被送到这样的人家，绝不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