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章
作者:王占君    更新:2021-12-06 19:00
  然浙军无一人投降,个个死战。此时如李秉诚的三万大军杀来增援,那么战局发展就难预料。可惜可叹的是三万明军援兵,再也不敢与后金军交战,只顾收拢残兵观望。这样不论浙军如何顽强抵抗,数量上占绝对优势的后金军,终将这七千浙军全歼。但后金军竟未能生擒一名降卒,凡负伤的浙军无不自刎于战场。这是后金与明开战以来,明军从未有过的壮烈,使努尔哈赤亦万分感叹,
  至此,大明与后金在沈阳的大战,以后金的全胜而告结束。那么,明朝在辽东的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堡垒辽阳,就不可避免地成为了双方争夺的下一个目标。一场关系到大明王朝在辽东生死存亡的大战,已经奏响了序曲。
  第三部分 熊廷弼经辽第49节 辽阳的陷落(1)
  后金天命六年(公元1621年),明天启元年,三月十八日,沈阳城迎来了一个天青气朗的春日。微风和煦,阳光柔媚,街巷里人流如梭,店铺内生意兴隆,完全看不出五天前这里曾发生过一场血肉横飞的激战。从城市的安逸祥和上,可以感觉到沈阳城的汉人已经接受了后金女真人的占领。这大概是明朝统治的腐朽,已经使人民丧失了对旧政权的热情,也说明了对新生政权的期待。追求新奇,是人的本性所使然。
  经过五天休整,努尔哈赤也仿佛年轻了十岁。他要乘胜前进,继续扩大战果,要从根本上动摇明王朝在辽东的统治,即夺取辽东首城辽阳,以实现他问鼎中原的宏图大略。正黄正白正红正蓝,镶黄镶白镶红镶蓝,八种千百面旗帜在春风中缓缓拂动,十万铁甲儿郎在南门外的旷场上列队,几万匹战马不时发出欢快的嘶鸣。城楼上的努尔哈赤目睹这雄壮的军威,心中充满了必胜的信心和渴望激战的豪情。他那犹如铜钟般的声音在蓝天旷野里回响:“沈阳已拔,敌军大败,乘势长驱,直取辽阳!”
  在振奋人心的进军鼓声中,后金大军循序出发。旌旗蔽日,车骑滚滚,征尘弥漫,不见首尾的雄师,马不停蹄地向辽阳挺进。
  自明初起,辽阳即为大明王朝在东北的首屈一指的重镇,理所当然的政治、经济、文化中心。历任辽东经略,都以辽阳为基地。而今的袁应泰,也就在前任熊廷弼的经略衙门中理事。就在努尔哈赤起兵的当日,袁应泰也在召集军事会议,商讨沈阳失守后的应对之策。
  袁应泰眼圈发黑,显然是一夜未得安枕失眠所致。重兵防守的沈阳都给丢了,他能不忧心如焚吗?且不说没法向朝廷交待,降罪自是难免。而眼下当务之急是,如何保住辽阳。他环视一下到场的文武大员:“各位,沈阳失守,辽阳自为努囚下一个目标,战守之策,请各陈高见。”
  监司高出不以为然:“努酋虽侥幸夺得沈阳,然我军英勇抗击,也使敌遭受重创,努匪极待休整,近期内不会亦无力染指我辽阳,故大人不必惊慌,只管按部就班布防。”
  “依高大人之见,辽阳无危机可言了?”督饷郎中付国满含讥讽的口吻。
  “正是。”高出反诘,“付大人以为如何?”
  袁应泰按捺不住反感:“岂有此理!努匪进攻辽阳已属必然,现下讨论的是迎敌之策,并非要高大人唱和平曲。麻痹斗志,与为敌张目何异!”
  “大人所论甚是。”岂料付国走向另一个极端,他面对袁应泰,“大人,努匪强悍,兵势正炽,萨尔浒之战已显其威,沈阳之战愈见其能。凭心而论,我方实力及士气皆不如敌。如若硬碰,无异犬与虎争,枉送性命。”
  袁应泰越听越不是味:“照付大人的见解,我们就要投降,将辽阳拱手让与努酋不成?”
  “非也,”付国不顾上司好恶,依旧直陈己见,“不可为之事莫勉力为之,大人当为国保存实力,爱惜将士生命,又使辽阳不受兵祸战火,趁敌锋未至,先期撤走,到广宁安身,两处合兵而确保广宁。”
  “一派胡言!”袁应泰气得站起身,“我堂堂大明统帅,池深城坚之辽阳,十万虎狼之兵。未见敌面即行弃城而逃,你这是要置我于不忠不义。再敢轻言逃离,必治尔临阵脱逃之罪。”
  巡按御史张铨开口了:“大敌当前,一不可轻敌,二不可怯战。食君俸禄,守土有责,愿与袁大人共担风险。”
  总兵梁仲善接言:“努匪固强,然我大明将士亦非弱辈,凭险依城据守,又怕他何来?”
  总兵侯世禄也铁骨铮铮:“为军便要打仗,努匪也是凡人,一刀一枪战场上见,这辽阳城便是努匪的坟墓。”
  总兵朱万良在沈阳之战中吃过败仗,信心不足:“努匪万不可等闲视之,其将其兵均不畏死,在下是深知其厉害呀。”
  袁应泰见姜弼也要发表见解,恐他继续动摇军心,抢过话头道:“沈阳兵败,乃野战而无依托。辽阳若战,我方据城坚守,占有主动,定可大挫敌军锐气。众将不必疑虑,我军必获全胜。”
  “本官与袁大人见解相同。”张铨深知鼓舞士气的重要,“袁大人,我军决意不与努匪野战,只是坚守城池嘛。”
  “正是,”袁应泰解释说,“吸取沈阳之战失利教训,我意集全力守城,在攻防中消耗敌之兵力。待其损折大半后,再出城击其残余,可保稳操胜券。”
  奉集堡总兵李秉诚不失时机说:“大人所言甚为有理,我堡五千人马自应撤入城中,加强防卫力量。”奉集堡当后金进攻辽阳之要冲,这位李总兵担心先被后金吃掉,正好借此机会躲开。
  威宁营总兵姜弼立时慌神,因为他的防区地处后金进攻的第二道防线,如奉集堡一撤,他的威宁营即首当其冲,他当然不愿先与后金硬碰。紧接着说道:“袁大人,如集中兵力坚守辽阳,我这威宁营的五千人马也应入城布防。”
  袁应泰打断他的话:“你无需再讲,两处兵马全部撤入辽阳。”虽说他明知这二将怯战,他也不想说破,因为他的战略就是这样制定的。
  张铨觉得这样做似乎欠妥,因为沈阳一失,辽阳本已没了屏障,如此外围尽撤,岂不等于放敌军长驱直入。可是如果不收缩进城,也等于将一万人马放在外面,qi書網-奇书让后金各个击破分别吃掉,袁应泰的做法也不无道理。所以,他就未再发表见解。
  袁应泰为确保辽阳万无一失,抓紧在后金兵马到来之前布防。他向护城河放满了太子河水,使水深达到两丈有余。同时,他又督促兵士加挖堑壕,一日之间,在护城河外,又添了三道丈八深的壕沟,而且全都注入太子河水。枪炮火器弓箭灰瓶擂石等防守御敌之物,尽是多多益善。对十万守军,他亲自做了战前动员,许诺如击退努尔哈赤守住辽阳,为官晋升一级,兵士赏银二十两。经过这么一番紧张的部署,袁应泰认为辽阳至少可以坚守半年,他对守城充满了信心。
  三月十九日中午,后金大军前锋到达辽阳城外十里处扎营。袁应泰闻报与张铨一同登上北城头眺望。
  面对三道堑壕一道护城河,张铨不免说出了他的担心:“袁大人,十万大军固守城中,难以施展,我总感到有作茧自缚的意味。”
  袁应泰不由得心灵一震:“张大人之意是,一旦被敌围困,我们十万人马便无用武之地?”
  “正是。”张铨提议,“莫若趁敌尚未合围,派几万人马出城扎营结寨,与城池互为掎角之势。”
  “有理,有理。”袁应泰如大梦初醒,当时传令五位总兵李秉诚、侯世禄、梁仲善、姜弼、朱万良各领一万人马,共五万大军出城,与后金大军对垒。
  先行到达的后金军为左翼四旗,努尔哈赤直接统领。他见明军出城,决心不给对方喘息之机,即令代善率一万骑兵出战。代善指挥正蓝旗人马刚刚出动,皇太极带领右翼四旗赶到,奇*shu$网收集整理见状即要求上阵。
  努尔哈赤爱惜他:“代善业已出战,你且将右翼四旗在城边驻扎,注意瞭望即可。”
  “父汗,”皇太极临阵一向勇敢从无畏惧,“大贝勒攻打明军正面,儿臣带兵打其侧翼,使其两面受敌顾此失彼,或可一战胜之。”
  “倒也有理。”努尔哈赤不觉点头。
  皇太极一见父汗赞许,立即带两白旗精锐骑兵杀向明军。努尔哈赤已来不及再劝阻,即令大将阿济格再领两红旗马军紧随在后出战。这样一来,冲击明军侧翼的后金精锐马军即达两万。
  明军左翼总兵姜弼,见皇太极人马杀来,急令炮队全面开火。几十门火炮齐发,战阵前硝烟弥漫,后金军不时有人马倒下。但是皇太极不避炮火,始终是一马当先,将士们谁敢落后,只是全速向前。皇太极及数百骑率先杀入明营,先于正面的代善与明军交手。兵对兵将对将,姜弼举枪迎战皇太极,甫一交手,即被皇太极一斧震得双臂发麻,由不得他夹马退后半步。俗话说,两军相逢勇者胜,左翼明军已被后金军不怕死的勇猛冲锋精神所震慑,气势上先自矮了三分。一线的炮勇在面对面交战中火炮完全失去作用,自卫的短刀哪里是后金军马军长枪的对手,十之四五转瞬死伤。正面的代善也已杀进明军阵中,再加上两红旗人马接续杀到,明军数量上亦居劣势。不过一刻钟时间,即已全线崩溃。五位总兵各不相顾,都是争相逃命。五万明军如失窝的马蜂四散乱飞,皇太极乘胜追杀,一口气追出六十里外,直到鞍山地面才收兵。辽阳之战这第一仗,明军损失两万余人,整个力量对比,后金已占优势。